旧时的盐茶古道
马帮
纤夫
绞滩台
望仙崖
本网记者 杨丹
古时,乌江武隆段与盐关系密切,以乌江为轴,以白马、羊角、巷口、江口为点,盐道向各方延伸、辐射。
如今,岁月几乎抹去了武隆人有关“盐”的记忆。旧时的盐道已被纵横交错的现代公路代替,在这条“道路”上留下的只有背脚子、挑二哥、船工和纤夫的故事,以及在历史的风尘中逐渐沉寂的盐茶古道和茶道驿站。
A 五里滩 船工“端起灵牌吃饭”
“那时候,有句话叫穷不习武,富不拉船。当‘扯船子’(船工)那是随时都可能命丧乌江的活路。”8月13日,羊角碛80多岁的老船工陈工福站在五里滩的河床上,望着迢迢乌江,摆起了龙门阵。
江风伴着老陈洪亮的嗓门,山谷间仿佛又回荡起刚劲有力的拉纤号子,“脚蹬石头手扒沙哎……嗨嗨……弯腰驼背把船拉哎……嗨嗨……”
羊角碛,乌江流域四省十六县进入长江水道的要冲,素有“乌江咽喉”之称。史料记载,乾隆五十年(1785年),羊角岩崩,乱石横陈,巨石锁江,形成了五里长滩,上下水船必须卸货转运,围绕凼坪到钱粮铺长达四公里的转运线,形成一座古老的场镇,多时有盐商和远近客商十四家,建有储盐仓店、有盐店嘴和盐码头。五里滩上,横飞竖转的漩涡和直射灌流的碛角,也给船工和纤夫搭起一道“端起灵牌吃饭”的阎王滩。
“客过要起岸,货过要人搬;若要强行过,过滩船必翻。”陈工福说,在解放前,所有装盐的商船过五里滩都得“打过坝”。所谓“打过坝”就是盘滩,即船到五里滩得先由挑夫卸下货物,由纤夫将空船从五里滩下码头拉到上码头,再装船走人。
对于船工和纤夫来讲,这是一场拿他们唯一值钱的东西——命,做赌注的活路。闯滩成功,钱入口袋,一旦失败,则抛尸江中,葬身鱼腹。五里滩对于那些穷得只剩一条命的拉船人来说,便是他们千里乌江行的第一道生死关。
“指挥闯滩的滩师若有闪失,船身会‘打张’(指船头被拉横),‘扯船子’会被纤索拖下水,尸体得到十几里外的桐麻湾去捞,还不一定捞得到。”陈工福说,滩师吃的是命饭,用的是死钱,喝的是还魂汤,闯的是鬼门关。
即使如此,拉船人依然众多。陈工福说:“煤炭娃是埋了没死,扯船子是死了没埋。那时,我们都是在阎王门前晃悠的人,活一天,就拉一天;死在哪儿,哪儿就是坟。”
解放后,人民政府炸礁平滩,疏浚航道。1956年后,涪陵地区中心航道管理站在碛岸建绞滩站,24人推动一台绞滩机,转动钢丝绳牵引船只上滩,船工逐渐淡出历史舞台,然而,拉船人那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却深深地融入奔流不息的江水中,激励后来之人迎难而上。
B 挑二哥 盐茶古道上的劳动者
过去的盐茶古道从武隆羊角起,至贵州道真三会场止,路程约150华里,往返需要四五天时间。茶马经过百余里爬涉,到达白马山天尺情缘景区山顶后,便由俗称“挑二哥”的运盐人将货物背下山崖送至羊角码头。
挑二哥的生活是极其艰辛的,他们身负重荷,日夜穿行在高山密林之间,将一包包川盐运往贵州。挑二哥们在这条路上,一步一滴汗,疲惫时,便用山歌和号子来支撑精神、发掘力气。在盐茶路上,他们这样唱:“古道背力路不平,双手要把打杵稳;走出多少冤枉路,会出多少明白人。”
步入白马山天尺情缘景区,乘坐风阳马车,沿着盐茶古道,观万亩茶海。途径茶道驿站,信步而下,落座于凉亭,抬眸间,茶海映入眼帘,茶叶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沁入心脾。品味一壶仙茶,思绪随着盐茶古道一路延伸。
白马天尺坪自古盛产云雾茶,景区有“云雾天堂,天上茶园”之称,在景区开发之前,这里的居民种茶、制茶、贩茶。仡佬油茶汤,便是白马山人独创并承袭千余年的极具民族韵味和风物特色的茶汤。油茶汤主料并不是一般绿茶,而是白马山中土生土长的大茶树绿茶,煮好的茶汤,配上芝麻、花生仁、黄豆等佐料,令人回味悠长。煮油茶汤是白马山人家传的技艺,喝油茶汤是白马山人一生的口福。有道是:“一日不喝油茶汤,满桌酒菜都不香。”
茶道驿站是过去白马山的背脚子、挑二哥、挑油匠以及溜溜客们赶场下街、攀崖过山的歇足点和幺店子。除了山歌、号子,在茶道驿站喝上一碗浓浓的油茶汤,成为他们缓解生活和精神双重压力的最好调节剂。甜润芬芳的茶汤喝在口里,沁在心头,那些石板老路就成了跳动的诗句,成了背脚子、挑二哥的人生诗行。
相传,夜郎国君曾在此喝茶,品后精神大爽,把油茶汤叫做提神汤;清代贵州道真知事考察白马山黔蜀分界,也曾在此喝茶品云,想出了“负重爬山,相遇成界”的好点子,解决了山民边界的纷争。
微风拂过,茶叶在风中摇曳,浓浓的油茶汤散发出阵阵芳香,盐茶古道上似乎又响起马蹄铜铃和打杵声,溜溜客们歇脚凉亭,共饮油茶汤,挑二哥、挑油匠们来来往往负重赶路的热闹场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。
据说,在白马山的盐茶古道主要有四条,唐武德2年(619年)在土坎置武隆县,一条盐道便从土坎起程翻白马山去贵州。后来武隆县城移至江口,盐道从中堆坝起程,沿长途河穿越了白马山。乾隆五十年,羊角山崩,五里滩成就了白马山腹心盐道。每一条都和乌江码头相连,沿山里河廊延伸,涉河沟、爬老岩、翻垭口、过山坪,挑夫们荡气回肠的人生和九曲回肠的道路连成一起,谱写了一部白马山山民战天斗地的血泪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