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鸣乌江
您的位置:武隆网 > 文化 > 正文   |   2019-08-14   阅读量:

  ◇郑立

  那些深怀眷念的鸟儿,翅羽上颤动着风雨、霜雪和阳光,掠动着粼粼熠熠的暖意,绿色的音符撒满了山野,唧唧喳喳,嘀嘀咕咕,啾啾嘘嘘,咿咿嘟嘟,呜呜哇哇,嘻嘻嚓嚓……洇入一幕苍茫的烟霞。

  麻雀是家雀,栖居在村舍屋檐下的墙洞和壁缝,喜欢叼衔绵软的鸡毛、鸭毛、碎布片和枯草编成暖暖的巢。与人亲近的巢,与人亲近的生活,与人亲近的命运,麻雀在乌江的村野,已成为了我逝水难追的思情。在村头桑枝上那一群小不点的鸟已不是麻雀,是山雀,与麻雀有些像,不同的是比麻雀个小了点,颜色也浅,花色也淡,蓬居在野林荆棘间,村里人声消停的时候,贼一样溜来村边。麻雀不这样,总是大胆在人前飞来跃去,调皮时,冷不经意地掠过你的头顶,抖落一粒雀粪……晨曦初露,它们从巢里钻出来,或在屋檐的凉衣竿上,或在院坝的树枝上,或在横过房顶的电线上,唧唧喳喳一番,随后散去,夜幕降临,又匆匆归来,一番缠绵的耳语之后,才悄然钻入巢穴。麦穗、稻穗黄熟的时候,它们成群地翻飞在田野上,繁衍的典礼从早到晚。这个时候,如偷摸它们的巢穴,定能拿到麻雀蛋,或逮住小稚雀。冬雪来了,草垛旁,灰堆里,晒场上,它们三三两两,翻检些能够下肚的食物。把一个冬天翻了过去,春天就在它们的喳叫里了。

  灰鹭、白鹭和白鹤它们是乌江的仙客,振动凝露的双翼,腾跃在山谷的冬水田,低旋在宁静的河湾,飘逸的仙姿颤动着乌江人的敬畏。有一种大鹭是白鹭、灰鹭体形的两三倍,两翅张开一米许。它们是假仙,驳杂黑羽,是做仙不精之类,村人就给了个绰号“饿老痴”,或是因为瘦骨、老态和痴憨。白鹤一色的纯白,咕呜……轻灵的长鸣中有一缕白的灵气,升腾在天地之间,闪跃在我浮想联翩的憧憬里。与村里人最亲善的鸟是燕子,屋檐下,堂屋横梁上,看见用硬竹片嵌的小栅块,那是村人留给燕子衔泥筑巢的地方。留燕之家,福善之所啊!我最羡慕的是灵动的翠鸟,在溪之叉,江之滨,凌水一击的瞬间,涟漪咋起,已收获而归。

  乌鸦、喜鹊、山鹊,乌江山野里大个儿的鸟。出门听到乌鸦叫,村人心里就认定了晦气,性子急的还会对着高树上的乌鸦大骂几句。听到了喜鹊叫,那就不同了,见着在枝桠上,上串下跳的喜鹊,村人心里乐呵呵的了,爱宣泄的人还会跟着叫,闹得鹊声四起。就算遇了倒霉的事,也绝不迁怒于喜鹊,只怪自个没好运气。山鹊很个性,与人总保持着一定距离。人若靠近,它移走几步,再要靠进,它就远遁了。林梢,坡地,它们轻盈地展动羽翼和修长的尾巴,三五一群,从容机警,轻悦安详,不停地嬉戏、嘀叫,那份和美之趣,让我浅生慕意。寒冬时节,这些大鸟,在村人翻挖过红苕地上,一遍一遍地搜拾那些藏匿在土缝里的裹肚之物。一幅幅青山秀水的群鸟图,就嵌在乌江远岸的山坝里了。

  最诱人的还是秧鸡和竹鸡。让人心动的村谚如此说:秧鸡秧,半碗汤;竹鸡竹,半斤肉。秧鸡是安乐于秧田稻丛的鸡雉,竹鸡是恋于竹林的鸡雉,颜色迥异,大小不同,却是馋人眼里的珍馐。咕哥哥……嘟哥哥……有人的耳朵竖了起来,砰……鸟铳响了,带血残羽在清风中漾起,裹血欢跃在握铳的粗掌里绽放。还有斑鸠,成双成对地栖息在慈竹林里,一双机敏的眼睛,端视着村人,只要看见村人举起鸟铳似的东西,它们就倏地飞远。那鸟铳,有时会瞄准天空中盘旋的鹰,或是对鹰叼了村里的鸡雉的警告,或是宣示一种强悍。鹰,在铳响中徐徐坠下,哀鸣划破了天空。村人不食鹰,只取几支鹰羽插上檐梁,以招摇和炫耀。猫头鹰,村人叫 “鬼洞哥”,在夜里村头的树上,绿森森的眼光,让遇见的村人心里发怵,胆怯的人吓得魂不守舍。在村人眼里,猫头鹰有鬼魅之气,是不祥之物。白天,偶尔有双眼若盲的猫头鹰呆立高树上,村人见了便同心诛杀,以洗晦气。

  在乌江秀城武隆的一隅,我从记忆里搜觅残存的鸟迹,怀念那些固守家园的麻雀、秧鸡、竹鸡、斑鸠、乌鸦、喜鹊、山鹊……追思那些失了乐园的鸟,翠鸟、黄丽、猫头鹰、白鹭、白鹤、鹰……亘古的民俗里承传的敌视重创了一些鸟,毒杀虫鼠的农药里却滴淌着所有鸟的血泪。窗外,乌江弧湾处,一群小鸟时而翻飞于水面,时而翘立于枝头,几只灰鹭,几只白鹤,在礁石之上,驭水而立。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,这是新时代的昭示。鸟语花香就是诗境仙境,这是新时代的憧憬。

  我渴望着,鸟鸣乌江,鸟迹如谱,鸟语如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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