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座叫金子的山
您的位置:武隆网 > 文化 > 正文   |   2019-04-17   阅读量:

  ◇白水人

  乌江像一条绿带,携着土家的情,带着苗寨的爱,从西南往东北,镶嵌于崇山峻岭之间。阳光打磨着这条渝东南黔之地的母亲河,她亮光闪闪,神性豪放、俊逸悠扬。乌江既称雾江,又称巫江。雾江起雾时,满峡大雾形成一泊宽广的雾湖,山峰从雾中浮出来,雾中“仙岛”隐现,胜似人间仙境。在武隆境内,雾容易满江,而雾中的仙女山、白马山、金字山,脚踏江涛处,头耸云天外。而神性的金子山,在云起云飞处,守护着江口的安宁。

  寻影金子山,江口依山傍水,金子山便是这个千年古镇的靠山。此山既没有仙女山秀美,也没有白马山雄浑,他一面望着芙蓉江,一面望着乌江,坡脚略缓,中部陡立,山高凌云,大气磅礴。在江口望金字山,他与令旗山、月亮山三足鼎立,而他则成为月亮山的父山,令旗山的兄山。左有辅山相助,后有靠山支撑,端端前面一削,形如金字。岩面正对东方,晨光一照,雾气升腾,金子山便坐卧在金色的“佛光”中,整座山便宛如一座大金锭,在人们的仰望里熠熠生辉。

  两山相护守于江,两江相会汇于口,江口自古以来便是交通咽喉,战略要地。唐武德二年,这里曾设置信安县;明万历年间,这里名为信宁县。金子山一如既往守护,不离不弃,不依不舍,不苍不老。一条古道上,滴水岩、峫牙坡、手巴岩、鬼门坎,依旧让人惊心动魄,依旧让人望而生畏。这里出产野鱼杨梅,出产茶叶山货,古镇前有玉带缠绕,后有金山依靠,因此过去人们把这商贸重镇称为“金江口”。金山银水,山高水长,“金江口”人崇尚经商,崇尚山水,崇尚勤劳节俭,崇尚奋勇拼搏。当江上把船工号子喊上山,当山上把抬石号子喊下江,俊男美女们在盐茶古道上,在纤道航路间多了山歌对唱,多了乡俚言子,多了姻缘情愫。

  寻根金子山,在过去,江口属苗巫之地,金子山也属苗巫之山。两千多年前,苗巫战败退避乌江,金银作为财富的象征,已经进入他们的歌谣,进入他们的灵魂,进入他们的穿戴装饰。苗族对于金银十分推崇,在金子山前山的谭家坝,后山的施家坳,山歌中对金银有这样形象生动的描述:

  金子冒出来,像条大黄牛,脊背黄央央。

  银子冒出来,像只白山羊,肚皮亮晃晃。

  苗族先民们认识到金子和银子的家不是在水里,也不是在山洞里,而是“金子黄铮铮,出在岩层里;银子白生生,出在岩层里。”他们沿江而居,靠山而活,“我们沿着河,我们顺着江,我们爬上山,我们住进湾。”他们用金子打造了金柱,用银子打造银柱,把混沌的天地撑开,还打造了金太阳和银月亮,以及满天的星星。在江口,我们看到神圣的金子山,看到阳刚的太阳山,看到阴柔的月亮山,看到突兀的星空岭时,他们就犹如坐在苗民的生活里,犹如坐在苗民的炊烟中。一座金子山对江口的意义,对金子山所在的谭家村人的意义,都来自于苗巫文化,来自于先民信仰,来自于精神领地。

  对于金子山,对于谭家村,这里过去靠山坐山,坐山吃山。山里人遇水开园,坐山开地,修房造屋,种竹栽麻,既是一种传承,又是一种需要。在谭家村,有谭姓和杨姓两大家族。听老人说,谭家是苗族土家的本姓,杨家是移民而来的大姓。我还记得古老的谭家兄妹“转山相遇,掀磨重合”的姻缘故事,这里的谭家人也能侃侃而谈。我们进入金子山谭家村,屋舍田园,桑麻竹林,基本按着传统的方式在布局。来到史家坳,在宽阔的地势里,过去的村居正在消失。在金子山厚实的背上,一片现代农业观光园在春色中生意盎然。山岭上,人们还在修观光亭观光台,正推动着乡村振兴。沿金子山行走,在谭家村拜访,这里的人对大山都心怀虔敬,对物产都心怀感恩。他们说,金子山是藏着财富的山,是藏着福报的山,也是藏着梦想的山。

  寻胜金子山,我有幸参加了杨氏族人的聚会,有幸吃到了这里的仡佬油茶、腊肉香椿,有幸去了星空岭、龙口垭。星空岭居于云端,撩开云雾,站在卧虎石上,人仿佛从山石上凌空翻出。举目一望,大山苍茫,层层叠叠的远山和云雾一起,铺展在万倾画图上,让人心旷神怡,心神激荡。两只云鹤从山下飞来,眼帘突然一低,心里一颤,脚不由打闪,原来自己身处万挂悬崖顶端。极目眼底,当看到碧玉般的石桥湖,绿绸般的芙蓉江,开满繁花缀满春绿的田园乡村时,才知道自己身处天上人间,于是拥有了“会当临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的感觉。去龙口垭,这里湾连湾沱连沱,山圪瘩摆在峡谷边一串,中间一个豁口,视野特别开阔。龙口垭外,乌江峡谷百里花廊尽收眼底,江中浪花翻滚还能听到滔声。从千余米的垭口往下看,只见江口镇人来人往,车辆川流不息。垭口处人家已搬迁,“眼睛看得见,要走大半天”正逐渐成为传说。

  一座金子山,讲述着谭家村人的前世今生,记载着谭家村人的过去未来。苗家与谭,有着千丝万缕的文化联系,有着血浓于水的族脉关系。在乌江沿岸,就有许许多多的谭家村谭家坝谭家湾,金子山上,谭家村的传统村落正在消失。山色依旧,苗风浅淡;人心不古,民风进化。多条公路贯通了金子山,毛狗路长封了林,岩口路垮掉了路基,进山公路成了通天大道,通到了金子山的深处,通到了金子山的顶端。

  拥乌江入梦,裹山风入眠。在江岸与雨交谈,与风吟哦,金子山雄浑在乌江画廊南岸,端坐在芙蓉江的梦幻仙境里,雄踞在江口人的心中,缠绕在谭家村人的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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