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杨康

　　国庆，你准备去哪里玩？这句话成了放假前相互聊天的主要内容。上班族，经历了连续朝九晚五的疲惫以后，终于有了一段漫长的假期。在这段时间，没有领导的督促，没有同事间的紧张，没有工作的琐碎。时间是自由的，在家补补瞌睡，陪陪父母妻儿，久不见面的家人小聚一番，或者是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。

　　国庆，这个词语原本是指用来纪念国家本身的法定节日。它庄严神圣，具有极强的红色感。但是，随着社会发展，这个词语或多或少有了一点大众狂欢的意思。也就是说，一提到国庆，除了令人想到肃穆的一面，更多的则是让人内心垂涎的假期。

　　身心完全放松，徜徉在这美妙时光里，什么都不做，也会是一种享受。而常在一些庄重场合发言中，人物们经常说“金秋十月，秋高气爽”。每当此时，内心窃笑，他们真不懂得其中的诗意，该是浪费了多好的一句话啊!

　　这句话所饱含的美，恐怕真的要静下心来，走出闭塞窒息的钢筋混凝土，到开阔处去的人才能体会到吧。没有在满是丰收的大地上徘徊过，没有在稻草人与青蚂蚱间穿梭过，没有被秋阳照晒被秋风吹拂过，没有在蔚蓝的天空下深情呼喊过，又怎能说得出“金秋十月，秋高气爽”这样诗意磅礴的话来呢？

　　大约七八年前的国庆假期，我还在大学读书。实在闲的无聊，便约了一位朋友出游。要去的目的地，很令人尴尬。那是一个我喜欢的女孩的故乡。当我正准备向她表白的时候，无意间发现，她已经和另一位男生牵手漫步校园林荫小道了。

　　那种失落的感觉，仿佛宇宙顿时失去光芒。就算挂在头顶的太阳，看上去也像是一层薄薄的纸片，非常无力。沉默良久，我突发奇想，去她的故乡走一走。即刻动身，在瓢泼大雨中坐上了大巴。车在高速路上疾驰，路边不知名的黄花一闪而过。

　　我永远记得那次经历过的场景。天黑时分抵达，随便找个旅馆住下。然后在一个路边苍蝇小馆点几份小菜。与同去的朋友，粗糙简约地和着啤酒吃起来，相对无言。那会儿同去的朋友也刚失恋不久。吃着吃着，天更黑了，风中传来丝丝凉意。趁着酒意，我便倒头大睡。只是，睡的时候用枕巾一角，拭去轻轻的泪水。

　　翌日，天微白，就赶上从镇上到村里的班车。一路上，窗外的稻田满是稻草人。收割不久的田野，焕发出青草的味道，沁人心脾。倔强的黄豆，在田坎上一排排站立，粒粒饱满。秋风中的枇杷树，更像是一个故事丰富的老人。桂花的芬芳，在空气中流窜，却又只闻花香，不见其树。

　　下车，沿着弯曲的乡村小路，慢慢走。远处白色的房屋，在秋季的田野里若隐若现。哪一个，才是她曾生活的地方呢？我看每一座房屋，都倍感亲切，心生酸楚。有无数的可能吧。正是这种不确定性，加重了我的忧伤。

　　路边的桑林里，一大片一大片的桑叶，在秋日的阳光中生机勃勃。采桑女，一袭白裙，时隐时现。热烈刺目的阳光，在空旷而丰富的大地上空，我觉得“秋高气爽”这个词，就是为当时的情景所创造的。我流下了，这一生最为珍贵而又无法言说的泪水。

　　后来，我写了很多那次短暂旅行的诗，也写了那个女孩。内心的秘密，就那样，用一首首含泪含血的诗，将其封存起来。诗歌得到很多刊物的青睐，也拥有一定量的读者。很多人都会说，呀，这诗写得真好！哦，谢谢，我就这么木讷简约地回答。

　　内心的酸楚和微疼，随风而逝。但有些故事，像酒，窖藏的越久，就越醇，越香，也越容易让人醉。我始终自恋地以为，“金秋十月，秋高气爽”这句话，就是为了七八年前的那次旅途而产生的，并且专属于我。

　　现在的女友，读到我的那些诗，会酸酸地问，哎呀，写给谁的，这么动人。我会故作深沉地告诉她，写给秋天的，那是“金秋十月”的诗，那是“秋高气爽”的故事。

　　每年这个季节，空闲的时间，我总是要出去走走，要在安静的大地上，独自待上一会儿。三十而立，秋风又浓重许多。我想，内心放不下的那些人和事，应该名叫“青春”吧！